望野眼

Music when soft voices die,
Vibrates in the memory.

雨梦



我昨晚梦到你了。你在街对面商店的屋檐底下躲雨,我在高处望你。玻璃上有雨痕,但是很奇怪,仅一街之隔,我这却并不落雨。


我刚想张口喊你,嘴唇就碰到玻璃,冰凉的。我看你抱着胳膊哆哆嗦嗦,想立刻飞过去给你披外套,可这次连我自己都没了,我领带笔挺西装革履,却找不到一件外套给你。



我就这样坐在永远刻着雨痕却不落雨的落地窗前,看着街对面的雨下了又停,天晴日出,看着你踩着阳光的步伐走出那条街,走出我的视野。我的窗外终于落下倾盆大雨,我的屋顶被砸出个大洞,雨点像石子儿噼噼啪啪砸在我身上,不疼,只是冷,冷得叫人绝望。



我醒了。在你的城市,在你离开后第一个梦过你的清晨。




南方的冬季总是这样湿冷的天,不出太阳,阴雨绵绵,冷到人骨头缝里。我又开始想北方的雪。清晨天刚亮,雪落到地上还是新鲜的,白花花软绵绵。那天你第一次见雪,凌晨四点把我从被窝里拽起来,指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白一个劲说要出去打雪仗。我困得睁不开眼,还记得嘲讽你没见过世面,下个雪有啥好激动的。谁知你裹得像个粽子似的就直接摔进雪里,你以为这是自家床垫啊?



你那时候跟我同居刚一月,我给你喂胖了两斤,怪沉的,把你捞起来废了好大劲。你脸冻得红彤彤,睫毛还粘着几粒雪花,甚至唇边都是,滑稽得像摔了跤的圣诞老人。你兴奋得不停眨眼,天未亮透,更衬得你眼睛闪亮,你说,你看许昕,这么多雪啊,足够我们堆两个雪人。



‘两个雪人,一个你一个我。’




我只顾和你玩闹,把雪球团成铁一样的硬块,又只分出一小块塞到你衣服里,然后看你像个猴子一样跳脚,吱哇乱叫。你团出来松松软软一大团,拍到我身上就散了,我假装一副很疼的样子,你就叉腰狂笑,哈哈哈哈哈哈哈博哥我天下第一。



那阵我俩白手起家,小小的出租屋也窝成一个家,每天累得像条狗却依然充满干劲,一场大雪就能让我们兴奋一整天,在日出的时候我们一起躺在雪地里,你眼里都是朝阳的倒影,美得惊心动魄,白气里呼出冰晶,却蒸得我眼眶湿热。你说许昕,每年冬天我们都要像这样堆雪人,那时候我们应该有了大房子,要带个小花园的那种,堆好了就放在那,高一点的那个要架上你的眼镜。



我没问那我看不到了怎么办,我说好。







此刻日出,窗外所及之处无云无翳,唯一轮红日半遮脸面,是个大晴天。看来今年冬天南方的天气也转暖,再潮湿阴冷的角落也总会有阳光光顾。



我希望你不在那角落,也不在街对面的屋檐下避雨,你就在那阳光地带的正中,让它赶走你的一切阴郁和烦恼,就像那雪天的日头一照,遍地皑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


那日我忘了,忘了告诉你,雪刚落时纯白无暇,可人过之处,车碾之处,都慢慢变成黑水灰泥,踩过就留下脏污的脚印。晴日也是雪的末日,它永远见不了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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